姜夔的个人简介
南宋文学家,音乐家。字尧章,人称白石道人。饶州鄱阳(今江西波阳)人。终身布衣。往来鄂、赣、皖、苏、浙间,与诗人词家杨万里、范成大、辛弃疾等交游。姜夔多才多艺,擅长书法,精通音律。工诗,词尤有名。有词中之圣之称,与辛弃疾、吴文英分鼎南宋词坛。其词内容丰富,有咏叹时事,感念旧游,描写旅况,眷怀恋人,咏物寄情等,如〔扬州慢〕“淮左名都”、〔探春慢〕“衰草愁烟”、〔长亭怨慢〕“渐吹尽 ”以及传世名作〔暗香〕、〔疏影〕两首咏梅词。姜词风神潇洒,格调高旷,素淡幽远,简洁醇雅,以清冷刚健的笔力开创了风雅词派,即格律派,对史达祖、吴文英亦有影响。他有17首词自注工尺旁谱,是研究宋代词乐的珍贵资料。琴曲《古怨》注明指法,可弹奏,是词和乐的合集。姜夔 - 简介
姜夔所居邻于吴兴(今浙江湖州) 苕溪之白石洞天,潘柽因称之为白石道人。他少年孤贫,屡试不第,终生未仕,一生转徙江湖。终生布衣,靠卖字和朋友接济为生。他多才多艺,精通音律,能自度曲,其词格律严密。夔上承周邦彦,下开吴文英、张炎一派,是格律派的代表作家,对后世影响较大。庆元中,曾上书乞正太常雅乐。其作品素以空灵含蓄著称,有《白石道人歌曲》等。
在他所处的时代,南宋王朝和金朝南北对峙,民族矛盾和阶级矛盾都十分尖锐复杂。战争的灾难和人民的痛苦使姜夔感到痛心,但他由于幕僚清客生涯的局限,虽然为此也发出或流露过激昂的呼声,而凄凉的心情却表现在一生的大部分文学和音乐创作里。
早有文名,且交友多为名人,颇受杨万里、范成大、辛弃疾等人推赏,以清客身份与张C等名公臣卿往来。今存词八十多首,多为记游、咏物和抒写个人身世、离别相思之作,偶然也流露出对于时事的感慨。其词情意真挚,格律严密,语言华美,风格清幽冷隽,有以瘦硬清刚之笔调矫婉约词媚无力之意。
姜诗初学黄庭坚,后学晚唐陆龟蒙,虽精心刻意词句,但较少纤巧之痕,诗风清炒秀远,如《除夜自石湖归苕溪》十首等。所著《诗说》颇有独到见解。
生平详见夏承焘《姜白石编年笺校》等。
作品
有《白石道人歌曲》、《白石道人诗集》、《诗说》、《绛帖平》、《续书谱》和琴曲《古怨》。
代表作《暗香》、《疏影》,借咏叹梅花,感伤身世,抒发郁郁不平之情。王国维《人间词话》说:“古今词人格调之高,无如白石,惜不于意境上用力,故党无言外之味,弦外之响。”
其《扬州慢》(淮左名都)是较有现实内容工作,它通过描绘金兵洗劫后扬州的残破景象,表现对南宋衰亡局面的伤悼和对金兵暴行的憎恨。词中“二十四桥仍在,波心荡、冷月无声。念桥边红药,年年知为谁生!”几句颇受人们称道。
他晚年受辛弃疾影响,词风有所转变,如《永遇乐》(云隔迷楼)、《汉宫春》(云日归欤)等,呈现出豪放风格。
《白石道人歌曲》中有十七首自度曲,并注有旁谱,是流传至今的唯一完整的宋词乐谱资料。
贡献
姜夔应当是江湖诗风的奠基人之一,《江湖集》收其诗。所作《诗说》多精至之论,严羽以前,无以为过。他有意为词,将词的音律、创作风格和审美理想纳入一定的法度之中,将原来并无必然联系的清空、骚雅联成一体,形成一种新的词风。
姜夔 - 生平
夔父名噩。祖籍在饶州所辖的德兴县。绍兴三十年进士,以新喻丞擢知湖北汉阳县。因生计和应试之便,举家迁鄱阳县入籍。鄱阳是赣东北的门户,扼水陆交通的要冲,物产富饶,商贾云集。宋室南迁后,人口激增,钜子显达,来往此间,更日见其繁荣。夔出生于书宦门第,幼年随父受教,擅长诗词,熟谙音乐;复得父辈文墨交往的感染,城市歌舞的熏陶,为其爱好和学识的长进创造了良好的条件。姜夔少年丧父,曾随姊生活。得亲友介绍,就学于诗词名流千岩老人萧德藻,得其赏识,并娶其侄女为妻。夔为人清高,不汲汲于功名,一生困顿。终其身为布衣;但以诗词、音乐及书法与人交往,藉此谋取生计。自青年时期起,他就广为交游,往反羁滞于江淮湖杭之间;结识了当时宿儒名士如范成大、杨万里、辛弃疾等人,丰富了学识,提高了诗词和音乐的创作水平。
词至南宋已发展到高峰,词家辈出,取材广泛,笔调不一,斑烂缤纷。但一般词人所作,多依传统词格填制;有的已拗口,不易歌唱。姜夔因娴通音律,于通用词调外,每自创词牌,自制新调曲谱,并能吹弹伴和;旧的词调经他的手笔,有因词意和演唱所需而破格出新者-如平韵《满江红》。这在当时确属难能可贵。只有北宋的周邦彦在自作词曲方面,能与他相提并论,世人因称“前有美成,后有尧章”。
姜夔的诗,风格高秀,继承和发展了江西诗派的风韵,有《白石诗集》传世。清代诗人朱彝尊在《重锓裘司直诗集序》中论江西诗派时说:“继萧东夫(即萧德藻)起者,姜尧章其尤也。”他的词曲更为后世所推崇。姜夔和吴文英等成为南宋前期词家婉约派主要代表,上继“花间”(《花间集》),强调音乐性,被认为是词家的正宗。姜夔词的风格是:清新峻拔,立意幽远,炼字琢句,倚声协律。
《白石道人歌曲》收词八十首,其中十七首带有曲谱。《扬州慢》、《杏花天影》、《姜凉犯》、《暗香》《疏影》、《徵招》、《角招》等十四首是他自创的词调和乐曲;三首是填词配曲的,内有一首填的是范成大的《玉梅令》。这十七首,每首定有宫调,并以宋代工尺字谱(与今流行的工尺谱有所不同)斜行注节,扣于字旁。这些有谱的词调是他一生中文艺创作的精髓,为后人留下了可资研考演唱的丰厚遗产,对南宋后期词坛创新和词式上的格律变化有很大的影响。白石创制的词调《扬州慢》,是他成熟时期的代表作。孝宗淳熙三年(1176)冬,他二十二岁,自汉阳出游,途经金人两次蹂躏、惨遭兵燹的扬州,看到昔日繁华的商业都城,已是“市尘尽荠麦,号角吹宵寒”,更显得空荡凄凉。眼前的景象和爱国的情思,激起他强烈的感情,用警辟对比的词藻度成此曲,传为佳作。
光宗绍熙二年(1191),他在名诗人杨万里家,得聆一琵琶艺弹奏久已失传的《醉吟商朝渭州》古调,他虚心学习了该曲的品弦法,填词编成了清新的《醉吟商小品》。后到合肥,目睹边城一片离索,感怀古英雄之伟烈,创作了寓意深远的犯曲(中有转调变化之曲)《凄凉犯》。同年,范成大已告老还乡,姜夔应范的邀请,往访范于吴县(今苏州)的范村。他赏梅游览后,创制了《暗香》、《疏影》两曲献给范。范令其婢-歌女小红“肄习之”。音节清婉美妙,范赞赏不已,后来就将小红赠给了姜夔。夔诗《过垂虹》云:“自琢新词韵最娇,小红低唱我吹箫;曲终过尽松陵路,回首烟波廿四桥。”即咏此事。
姜夔在吴兴寄居时间较长,后期还写了《鬲溪梅令》和拟古乐调的《角招》、《徵招》等歌曲。这些拟古乐调对我国古乐歌曲的研究,也有一定的参考价值。从白石歌曲的《词引》中,可知姜夔曾对《楚辞》的“九歌”皆注律吕,琴曲亦注指法,这说明他除对古曲音律有研究外,古琴的弹奏也是精通的。他晚年曾参考浙江民间风俗歌曲,创作了“越九歌”;又曾按七弦琴演奏伴唱的风格,写下了骚体《古怨》琴歌,抒发他对山河破碎、身世凄凉、世道坎坷的怨恨和悲叹。姜夔以他多方面的才华,不断地交游和研究,卓然成家,赢得了极大的声誉。
庆元三年(1197),姜夔将多年来对音乐的研究和意见写出了《大乐议》和《琴瑟考古图》各一卷,呈献给朝廷,用以议正乐典。他十分注重琴学,在《七弦琴图说》中阐述了南宋时代的古琴宫调,提出了分琴为三准(自一徽至四徽为上准,四徽至七徽为中准,七徽至龙龈为下准),三准各具十二律。各述了转弦合调图,总述了取琴“应声”之法等。这些撰著对我们研究中古音乐和古琴等乐器的演奏是有很高价值的。两年后,姜夔又向朝廷呈上了《圣宋饶歌十二章》,再次希望获得朝廷采纳和提拔任用,但未成功。这些乐议和乐章直到姜夔死后十年,理宗才“诏以夔所进乐议、乐章付太常(掌管宗庙礼仪音乐之官)”。
夔为人清高,荦荦不羁。曾与抗金主战的大臣名将张浚之孙张鉴结为至交,并长期得其资助。鉴死后,夔生计日绌,但仍清贫自守,不肯屈节以求官禄。晚年多旅食抗嘉湖之间。当寓居武康时,与白石洞天为邻,有潘转翁者号之曰:“白石道人”。夔答以诗云:“南山仙人何所食,夜夜山中煮白石,世人唤作白石仙,一生费齿不费钱。”用以自解其清苦。他在饱经颠沛转徙的困顾生活后,病卒于临安(今杭州)水磨方氏馆旅邸。幸得友人捐助,始获就近安葬。姜白石一生困蹇,怀才不遇,但却给我们留下了丰富而宝贵的文学艺术遗产。对他的词调音乐,我国民族音乐史学家杨荫浏著有《白石道人歌曲研究》一书,论证泽注极详,可资参考。
姜夔 - 词曲节选
本节选其词若干:《点绛唇》(第四桥边)、《鹧鸪天》(肥水东流无尽期)、《齐天乐》(庚郎先自吟愁赋)、《扬州慢》(淮左名都)、《暗香》(旧时月色)等。
《点绛唇》
第四桥边,拟共天随住。
今何许?凭栏怀古,残柳参差舞。
《杏花天影》
绿丝低拂鸳鸯浦,想桃叶当时唤渡。又将愁眼与春风,待去,倚兰桡更少驻。
金陵路、莺吟燕舞,算潮水知人最苦。满汀芳草不成归,日暮,更移舟向甚处?
《玉梅令》
石湖家自制此声,未有语实之,命予作。石湖宅南,隔河有圃曰
苑村,梅开雪落,竹院深静,而石湖畏寒不出,故戏及之。
疏疏雪片,散入溪南苑。春寒锁、旧家亭馆。
有玉梅几树,背立怨东风,高花未吐,暗香已远。
公来领略,梅花能劝,花长好、愿公更健。
便揉春为酒,翦雪作新诗,拚一日、绕花千转。
《踏莎行》
燕燕轻盈,莺莺娇软,分明又向华胥见。夜长争得薄情知?春初早被相思染。
别后书辞,别时针线,离魂暗逐郎行远。淮南皓月冷千山,冥冥归去无人管。
《浣溪沙》
雁怯重云不肯啼,画船愁过石塘西,打头风浪恶禁持。
春浦渐生迎棹绿,小梅应长亚门枝;一年灯火要人归。
《霓裳中序第一》
亭皋正望极,乱落江莲归未得,多病却无气力。况纨扇渐疏,罗衣初索。
流光过隙,叹杏梁双燕如客。人何在?一帘淡月,仿佛照颜色。
幽寂,乱蛩吟壁,动庾信清愁似织。沉思年少浪迹,笛里关山,柳下坊陌。
坠红无信息,漫暗水涓涓溜碧。漂零久,而今何意,醉卧酒垆侧!
《庆宫春》
双浆莼波,一蓑松雨,暮愁渐满空阔。呼我盟鸥,翩翩欲下,背人还过木末。
那回归去,荡云雪,孤舟夜发。伤心重见,依约眉山,黛痕低压。
采香径里春寒,老子婆娑,自歌谁答。垂虹西望,飘然引去,此兴平生难遏。
酒醒波远,政凝想、明②素袜。如今安在,唯有栏杆,伴人一霎。
《齐天乐》
庾郎先自吟愁赋,凄凄更闻私语。露湿铜铺,苔侵石井,都是曾听伊处。
哀音似诉,正思妇无眠,起寻机杼。曲曲屏山,夜凉独自甚情绪?
西窗又吹夜雨,为谁频断续,相和砧杵?候馆迎秋,离宫吊月,别有伤心无数。
豳诗漫舆,笑篱落呼灯,世间儿女。写入琴丝,一声声更苦!
《满江红》
仙姥来时,正一望千顷翠澜。旌旗共乱云俱下,依约前山。
命驾群龙金作轭,相从诸娣玉为冠。向夜深、风定悄无人,闻佩环。
神奇处,君试看。奠淮右,阻江南。遣六丁雷电,别守东关。
却笑英雄无好手,一篙春水走曹瞒。又怎知、人在小红楼,帘影间。
《一萼红》
古城阴,有官梅几许,红萼未宜簪。池面冰胶,墙腰雪老,云意还又沉沉。
翠藤共闲穿径竹,渐笑语惊起卧沙禽。野老林泉,故王台榭,呼唤登临。
南去北来何事?荡湘云楚水,目极伤心。朱户黏鸡,金盘簇燕,空叹时序侵寻。
记曾共西楼雅集,想垂杨还袅万丝金。待得归鞍到时,只怕春深。
《法曲献仙音》
虚阁笼寒,小帘通月,暮色偏怜高处。树隔离宫,水平驰道,湖山尽入尊俎。
奈楚客,淹留久,砧声带愁去。
屡回顾,过秋风未成归计。谁念我、重见冷枫红舞。
唤起淡妆人,问逋仙今在何许?象笔鸾笺,甚而今、不道秀句。
怕平生幽恨,化作沙边烟雨。
《玲珑四犯》
垒鼓夜寒,垂灯春浅,匆匆时事如许!倦游欢意少,俯仰悲今古。
江淹又吟恨赋,记当时、送君南浦。万里乾坤,百年身世,唯有此情苦。
扬州柳垂官路,有轻盈换马,端正窥户。酒醒明月下,梦逐潮声去。
文章信美知何用,漫赢得天涯羁旅。教说与,春来要、寻花伴侣。
《探春慢》
衰草愁烟,乱鸦送日,风沙回旋平野。拂雪金鞭,欺寒茸帽,还记章台走马。
谁念漂零久,漫赢得幽怀难写。故人清沔相逢,小窗间共情话。
长恨离多会少,重访问竹西,珠泪盈把。雁碛波平,渔汀人散,老去不堪游冶。
无奈苕溪月,又照我扁舟东下。甚日归来,梅花零乱春夜。
《八归》
芳莲坠纷,疏桐吹绿,庭院暗雨乍歇。无端抱影销魂处,还见①墙萤暗,藓阶蛩切。
送客重寻西去路,问水面琵琶谁拨。最可惜一片江山,总付与啼②。
长恨相从未款,而今何事,又对西风离别。渚寒烟淡,棹移人远,缥缈行舟如叶。
想文君望久,倚竹愁生步罗袜。归来后,翠尊双饮,下了珠帘,玲珑闲看月。
《扬州慢》
淮左名都,竹西佳处,解鞍少驻初程。过春风十里,尽荠麦青青。
自胡马窥江去后,废池乔木,犹厌言兵。渐黄昏、清角吹寒,都在空城。
杜郎俊赏,算而今重到须惊。纵豆蔻词工,青楼梦好,难赋深情。
二十四桥仍在,波心荡冷月无声。念桥边红药,年年知为谁生。
《长亭怨慢》
渐吹尽、枝头香絮,是处人家,绿深门户。远浦萦回,暮帆零乱向何许。
阅人多矣,谁得似长亭树。树若有情时,不会得青青如此。
日暮,望高城不见,只见乱山无数。韦郎去也,怎忘得玉箫分付。
第一是早早归来,怕红萼无人为主!算空有并刀,难翦离愁千缕。
《淡黄柳》
空城晓角,吹入垂杨陌。马上单衣寒恻恻。看尽鹅黄嫩绿,都是江南旧相识。
正岑寂,明朝又寒食。强摧酒、小桥宅。怕梨花落尽成秋色。燕燕飞来,问春何在,唯有池塘自碧。
《暗香》
旧时月色,算几番照我,梅边吹笛。唤起玉人,不管清寒与攀摘。
何逊而今渐老,都忘却春风词笔。但怪得竹外疏花,香冷入瑶席。
江国,正寂寂。叹寄与路遥,夜雪初积。翠尊易泣,红萼无言耿相忆。
《疏影》
苔枝缀玉,有翠禽小小,枝上同宿。客里相逢,篱角黄昏,无言自倚修竹。
昭君不惯胡沙远,但暗忆、江南江北。想佩环、月夜归来,化作此花幽独。
犹记深宫旧事,那人正睡里,飞近蛾绿。莫似春风,不管盈盈,早与安排金屋。
还教一片随波去,又却怨、玉龙哀曲。等恁时、重觅幽香,已入小窗横幅。
《惜红衣》
吴兴号水晶宫,荷花盛丽。陈简斋云:「今年何以报君恩,一路
荷花相送到青墩。」亦可见矣。丁末之夏,予游千岩,数往来红
香中,自度此曲,以无射宫歌之。
簟枕邀凉,琴书换日,睡馀无力。细洒冰泉,并刀破甘碧。
墙头换酒,谁问讯城南诗客。岑寂,高柳晚蝉,说西风消息。
虹梁水陌,鱼浪吹香,红衣半狼藉。维舟试望,故国眇天北。
可惜渚边沙外,不共美人游历。问甚时同赋,三十六陂秋色。
《凄凉犯》
绿杨巷陌秋风起,边城一片离索。马嘶渐远,人归甚处,戍楼吹角。
情怀正恶,更蓑草寒烟淡薄。似当时、将军部曲,迤逦度沙漠。
追念西湖上,小舫携歌,晚花行乐。旧游在否,想如今、翠凋红落。
漫写羊裙,等新雁来时系著。怕匆匆、不肯寄与误后约。
《翠楼吟》
淳熙丙午冬,武昌安远楼成,与刘去非诸友落之,度曲见志。予
去武昌十年,故人有泊舟鹦鹉洲者,闻小姬歌此词,问之,颇能
道其事,还吴为予言之。兴怀昔游,且伤今之离索也。
月冷龙沙,尘清虎落,今年汉①初赐。新翻胡部曲,听毡幕元戎歌吹。
层楼高峙。看栏曲萦红,檐牙飞翠。人姝丽,粉香吹下,夜寒风细。
此地,宜有词仙,拥素云黄鹤,与君游戏。玉梯凝望久,叹芳草萋萋千里。
天涯情味,仗酒祓清愁,花销英气。西山外,晚来还卷、一帘秋霁。
《湘月》
五湖旧约,问经年底事,长负清景。暝入西山,渐唤我一叶夷犹乘兴。
倦网都收,归禽时度,月上汀洲冷。中流容与,画桡不点清镜。
谁解唤起湘灵,烟鬟雾鬓,理哀弦鸿阵。玉麈谈玄,叹坐客多少风流名胜。
暗柳萧萧,飞星冉冉,夜久知秋信。鲈鱼应好,旧家乐事谁省。
《永遇乐》
云隔迷楼,苔封很石,人向何处?数骑秋烟,一篙寒汐,千古空来去。
使君心在,苍崖绿嶂,苦被北门留住。有尊中酒差可饮,大旗尽绣熊虎。
前身诸葛,来游此地,数语便酬三顾。楼外冥冥,江皋隐隐,认得征西路。
中原生聚,神州耆老,南望长淮金鼓。问当时依依种柳,至今在否?
姜夔 - 词作欣赏
《琵琶仙》
《吴都赋》云:“户藏烟浦,家具画船。”惟吴兴为然,春游之盛,西湖未能过也。己酉岁,余与萧时父载酒南郭,感遇成歌。
【原文】
双桨来时,有人似旧曲桃根桃叶。歌扇轻约飞花,蛾眉正奇绝。春渐远,汀洲自绿,更添了几声啼_。十里扬州,三生杜牧,前事休说。
又还是宫烛分烟,奈愁里匆匆换时节。都把一襟芳思,与空阶榆荚。千万缕、藏鸦细柳,为玉尊、起舞回雪。想见西出阳关,故人初别。
【赏析】
此词写游春感遇。词的开头写远处来了一只渔船,载一对丽人,乍看好像旧目坊曲相恋的两位歌女,渐近则见她拿歌扇接着飞落的花瓣,一双蛾眉秀目真是奇艳无比。因而触发起对昔日情人的绵绵怀思。“春渐远”,转笔写眼前景,春光渐渐远离,水边平展的沙洲一片浓绿,几声伯劳鸟的悲啼更增添了几分伤感。词人想起了许多往事。在“烟花三月下扬州”的那时候,曾有过多少生生死死的誓约,如今一切都不存在了。回到眼前的春景,正是清明禁火的寒食节气,宫廷里点燃了蜡烛给群臣分送薪火,一路轻烟散去。无奈在离愁里,时节已匆匆变换。满怀惜春的情思已落空,都付与飘落空阶的榆钱树,美缘难再,遗恨空留。眼前千万缕杨柳浓荫,浓荫里乌鸦藏掩,遂想起当年玉尊别筵,柳丝千缕舞翩翩,柳丝似雪漫天旋。由柳丝追忆初别情景,情致绵绵不尽。
《念奴娇》
余客武陵,湖北宪治在焉。古城野水,乔木参天。余与二三友,日荡舟其间,薄荷花而饮,意象幽闲,不类人境。秋水且涸,荷叶出地寻丈,因列坐其下,上不见日,清风徐来,绿云自动;间于疏处,窥见游人画船,亦一乐也。A来吴兴,数得相羊荷花中,又夜泛西湖,光景奇绝,故以此句写之。
【原文】
闹红一舸,记来时尝与鸳鸯为侣。三十六陂人未到,水佩风裳无数。翠叶吹凉,玉容消酒,更洒菰蒲雨。嫣然摇动,冷香飞上诗句。
日暮,青盖亭亭,情人不见,争忍凌波去?只恐舞衣寒易落,愁入西风南浦。高柳垂阴,老鱼吹浪,留我花间住。田田多少,几回沙际归路。
【赏析】
作者于淳熙十五、十六年来往于杭州、湖州,本篇为他泛舟杭州西湖赏荷花而作。起笔荡舟观荷,小船搅闹了艳红的荷花丛,记得来时曾与水面鸳鸯结成伴侣,意境美不胜收。放眼望三十六处荷塘连绵一气,许多游人不曾到过的荷花淀,有更多艳美的荷花。那种“三十六陂”却“人未到”的清幽绝俗,那种“风为裳,水为佩”的潇洒古朴,这才是真正“令人挹之无尽”的“幽韵冷香”。荷塘深处,翠碧的荷叶间吹过凉风,花容粉艳仿佛带着残余的酒意,更有水草丛中洒下一阵密雨。荷花嫣然微笑轻摇倩影,幽冷的清香飞上词人赞美荷花的词句。下片写担心荷花迟暮、西风摧折的无限眷念。日暮之际,荷叶如青翠的伞盖亭亭玉立,情人艳姿已隐然不见,“我怎忍心乘舟荡波而去?只恐怕寒秋时节,为愁情笼罩。“争忍”写荷之情,“只恐”写爱花人之忧虑。“高柳”、“老鱼”,多情挽留,更使词人依恋难舍。全词写出荷花美妙之形和高洁之神,体现出词人惜香爱美的词情,将读者引入一个纯洁的童心世界。
《鹧鸪天》
【原文】
肥水东流无尽期,当初不合种相思。梦中未比丹青见,暗里忽惊山鸟啼。
春未绿,鬓先丝,人间别久不成悲。谁教岁岁红莲夜,两处沉吟各自知。
【赏析】
这首词记元宵之夜的梦中情事。时光往往能把一切冲淡。当初痛不欲生,以为今生休矣之事,待到多年以后回想起来也许只有淡淡的伤感了。姜夔在此词中展现出来的情感却不同。这首词是宁宗庆元三年(1197)姜夔在杭州所写“合肥情词”之一。二十多年前,词人曾逗留淮南合肥,于勾栏坊曲间结识善弹筝琶的姐妹,此后虽天各一方,词人旧情难以自抑,岁岁红莲夜,依旧是两处沉吟,这是一份何等浓烈的情感!本词首句以流水起兴,肥水滚滚东流,永远没有终止的时期。当时真不该一见你就埋下相思的情思。词人被流光抛掷,当初轻狂多情的少年如今已是鬓发如丝的中年人,不知心上人的下落,更不能相见,悲伤沉入心底,不堪重负。“别久不成悲”,不是不悲,而是悲痛已沁入心骨。结语“两处沉吟各自知”,出之以淡语,是怕触动更多的心思,还是以淡雅写深挚?白石自有匠心。
姜夔 - 书法大师
姜夔善书法、精音乐、能自度曲。诗词俱工,词尤负盛名。词多纪游、咏物、感叹身世飘零与情场失意,亦有寄寓忧国伤时之作。词风清劲骚雅,空灵高旷,自成一家。有《白石道人诗集》、《白石道人歌曲》、《白石诗说》。 会上书乞正太常雅乐,得免解,讫不第,以布衣终。有词集传世。传世墨迹不多。
从《小楷跋王献之保母帖》中可以看出他的书法出于二王一路,用笔精到,典雅俊润,且受初唐诸家书风影响,不随时俗,清新脱俗。他所著的《续书谱》和《绛帖平》以及他保留下来的墨迹《跋王羲之兰亭序》、《跋王献之保母志》等,历来为我国书法界和书法爱好者所看重。他的书法著作倡言书法美感基于人的品格修养与创作时的客观条件,把“人品高、师法古”做为追求书法神韵气格的首要条件。他反对唐人的千篇一律与刻意求工,力求灵活变化,自然洒脱。这些得自他的书法实践经验的甘苦之谈,对于今天的我们,依然很有学习和借鉴意义。
他一生好学好客,史书上说他“家无立锥,而一饭未尝无食客。图史翰墨之藏,汗牛充栋。”他在金石方面也很有研究,曾著有《集古印谱》二卷。由于年代久远,资料散失现在都难以查证了。
姜夔 - 对清空、骚雅的贡献
南宋江湖词派的清空骚雅来源于姜夔。而姜夔的清空、骚雅分别源于苏轼、辛弃疾。苏辛都是无意为词的,他们的清空、骚雅都是通过诗歌化的途径实现的。姜夔在引诗济词方面和苏辛是相同的,但他有意为词,将词的音律、创作风格和审美理想纳入一定的法度之中,将原来并无必然联系的清空、骚雅联成一体,形成一种新的词风。南宋江湖词派理论和创作就是阐释和普及这种清空骚雅词风的。
(一)清空
清空是宋词的一种创作风格。张炎《词源》中谈到了两种类型的清空,一种以苏轼为代表,另一种以姜夔为代表。他们的共同点在于以诗为词,指出宋词向上的一路。但在具体的方法上还有显著的差异。苏轼蔑弃一切法度,把词变成一种长短句的新体诗。陈师道说他“以诗为词”,李清照则批评东坡词是“句读不葺之诗尔”。这种不够本色的词风在南宋初中期成为词坛的主流。其时词品迅速的提高,而词却朝着非本色化的方向越走越远。直到姜夔登上词坛,这种风气才有所改变。姜夔以有意的心态从事词的创作,认真探讨词的各种法度。姜夔论词的资料不多,涉及到词的字面、句法和章法,还有超越这些具体法度的活法。此后,吴文英、沈义父又提出了一种质实的词法,即选曲填词、遣词造句和布局谋篇的基本法度。质实与清空都是一种化用才学的法度,程度上有高低之分,但没有根本性的对立。张炎就是以沈义父的质实为基础构建清空的。他把这种浅易平实的词法向前推进了一大步,从极要用工,旬锻月炼中,看到了法度背后的自然而然;从不蹈袭前人语意中,发现了清空中的意趣;从簸弄风月、陶写性情中,悟出了风月之外的骚雅。后来陆辅之《词旨》传张炎词法,说《词源》指迷之要,尽在清空。而这种清空词法包括清真词的典丽、白石词的骚雅、梦窗词的字面和梅溪词的句法,类似江西诗派的“一祖三宗”。从词法的取去上融通了江湖词派内部的两种创作风格。
(二)骚雅
宋词以“骚雅”为审美理想,这是由词体的特质决定的。词原名曲子词,所谓的曲子就是从西域各国传入的燕乐。这种胡夷里巷的俗乐,以其娱人娱己,导欲助淫的独特魅力流行极广。但是燕乐并不是专为词体而专设的,它也不需要借助词体而流传。隋唐时代的曲子和词之间多有龃龉,有些词就是当时的歌诗,如李益、李贺的歌诗,教坊乐人以赂求取,唱为供奉歌词,甚或天下以为歌词;而绝大部分词是各行各业的人歌唱他们的生活,敦煌曲子词内容庞杂,题材丰富,涉及到现实社会的方方面面,“宏开境域,凡百涵容,无所不至。”(任二北《敦煌曲子初探》)这些所谓的“词”,只不过借用曲子的调便于记诵而已。《花间集》是我国最早的一部文人雅词选集,它无疑具有规范词体的作用。《花间集》所选体裁多为小令;内容以言情为主,其他题材也是从言情派生出来的。这些“名高白雪,声声而自和鸾歌;响遏行云,字字而偏谐凤律”(欧阳炯《花间集序》)的诗客曲子词,不仅适合于歌唱,还具有主题专一情感丰富、言情小词归诸雅正的特点。遗憾的是入宋以后,纵欲享乐,不思进取之风大炽。荡子思妇变成了狎客妓女,狂嫖豪赌取代了春闺秋怨。柳永的闺门淫亵、羁旅狎妓之词风靡天下,凡有井水处,即能歌柳词。这些文人士大夫词也和民间俗词一样的品位低下。究其缘由,主要是由词乐淫靡所致。柳永以后的词人,往往舍词乐而论词。苏轼引诗而济词,丰富了词的表现形式,充实了词的情感内容,指出宋词诗化的道路。这种以诗为词之风到南宋辛弃疾时达到高潮。辛弃疾词器大声宏,借助诗歌的手法达到了情感的骚雅。姜夔恪守法度,用言情咏物、节序风物等近俗的题材,通过比兴寄托、咏物吟志等常用的抒情方式,也达到了词意的骚雅。
根据张炎《词源》对清空、骚雅的描述,姜夔的清空出自苏轼,骚雅脱胎于辛弃疾。和苏辛不同的是姜夔把词的创作纳入一定的法度。他根据自己对音乐精神的理解,改造唐宋乐谱,使市井俗乐与传统雅乐的精神相通;他总结化用才学的法度,从众多的典故中汲取其共同意义,把具体的情感升华为空灵模糊的意趣;他用近俗的题材,表现出雅正的情感。他从词体的特征出发,因势而利导,随俗而雅化,使清空与骚雅连成一体,形成一种新的词风。宋人以才学为词,抒发的情感比较空泛。沦落江湖,远离政治风波,使江湖词人抒发的情感多是一种清雅的意趣。姜夔词的情感是孤云野飞、去留无迹的意趣,由于它无所定指,以致《暗香》、《疏影》的主题千余年来尚无定论。史达祖、吴文英、周密等风尘小吏的词作虽然有一定的现实感受,但主要还是以抒情为主,并具有结体为虚的特点。张炎、王沂孙等人抒发的是宋社既屋的亡国之痛、遗民故老的黍离之悲,这种情感很难落实到具体的事件之上。散处江湖,与社会现实比较隔膜,促成了空灵情感与骚雅人品的结合。
任何一种艺术形式都是创作风格和思想内容的完美结合,并且二者之间还存在着一种天然的联系。张炎认为宋代词学的创作风格是趋向“清空”的,而审美理想是趋向“骚雅”的。到了姜夔的笔下,才把它们绾结起来。姜夔恪守本色,一切从法度出发,这使清空和骚雅的结合成为一种必然。姜夔对词体进行了全面的雅化,南宋中后期词人极工极变,皆不出姜夔的划域,并且各具姜夔的某种风格特征。后来这些相近的风格汇集起来,就形成了一个词学流派。这就是以姜夔为典范的南宋江湖词派。而江湖词派的三部词法,两部词选,还有频繁的词社聚会,都是在实践和传递姜夔的清空骚雅词法。像这样同时具备词人、词作、词选、词论、词社等五种因素比较典型的词学流派,在中国古代文学史上还是不多见的。
姜夔 - 人物评价
(一) 清客
姜夔在《自叙》中写道:“嗟呼!四海之内,知己者不为少矣,而未有能振之于窭困无聊之地者。”他一生四海奔走,却没有一个功名。生活中的他定然是处处碰壁的,所以,晚年的他才会哀叹:“象笔鸾笺,甚而今、不道秀句。怕平生幽恨,化作沙边烟雨。”
其实,他是有机会摆脱寄人篱下的尴尬身份的,但他放弃了。他曾依傍的张鉴是南宋大将张俊的诸孙,曾想出钱为他买个顶戴,为他所拒绝。他当然不是清高到无意于名利,他43岁时就向朝廷上《大乐议》、《琴瑟古今谈》,希望能够得个饭碗,45岁时又上《圣宋铙歌鼓吹十二章》,得到进士考试的机会后又名落孙山,可见,他是渴望戴上乌纱帽的,而他之所以拒绝张鉴的一腔好意,也许是因为他讲究程序正义罢?他一无所有,他之所以能面无愧色地立于天地间,是因为他做人的正直,满腹的才学。在儒教中国,“只可直中取,不向曲中求”是每个读书人获得尊严的唯一选择。无论哪个朝代,通过科举进入仕途的官员都看不起那些采用非正常手段的机取巧者。
后来张鉴又想割让锡山给姜夔,但不知道为什么,这件事没有成功。看斯陀夫人的《汤姆叔叔的小屋》,曾一次次为汤姆叔叔扼腕,他本来是有机会摆脱奴隶身份的,但因为那个英俊的奴隶主生性懒惰,一直拖延而不曾办成。这个奴隶主若泉下有知,是否也会为自己由于一时的疏忽,而几乎毁掉了他人的整个人生而慨叹不已呢?姜夔喟叹道:“惜乎平甫(张鉴的字)下世,今惘惘然若有所失。人生百年有几,宾主如某与平甫者复有几,抚事感慨,不能为怀。”文里的“失”,除了感慨子期不再外,也许还有一点是因为那交臂失之的锡山罢?张鉴死后,姜夔贫无所依,浪迹于浙东、嘉兴、金陵,大约1221年死于杭州,贫不能殡,在吴潜等人的资助下,才得葬于杭州钱塘门外西马塍外。如他这种一生以布衣始,以布衣终的文人,历史上是罕见的。
假如以功名事业作为评价标准,那么姜夔可算是一个彻底的失败者。他杰出的才华不能给他带来一官半职,他为人的正直也只能让他衣食无着。他实在是够辛酸了。而像他这样一个落魄者,却还要说什么“越只青山,吴惟芳草,万古皆沉灭”,则更令人心寒。他不是苏轼,有过很高的地位 ,苏轼说“一蓑风雨任平生”,那是潇洒,可以赢得如雷掌声;而他说“谙世味,楚人弓,莫忡忡”,只能换得讽刺与冷笑。而他也确实不曾吃到过葡萄,对于酸葡萄这样的质问,他除了长叹外,又还能说什么呢?
也许正是他这种老庄式的虚无思想,才使他未曾得到鲁迅的注意。鲁迅是主张反抗绝望的。在《从帮忙到扯淡》一文中,鲁迅写道:“就是权门的清客,他也得会下几盘棋,写一笔字,画画儿,识古董,懂得些猜拳行令,打趣插科,这才能不失其为清客。也就是说,清客,还要有清客的本领的,虽然是有骨气者所不屑为,却又非搭空架者所能企及。”注意,鲁迅说有骨气的人是不做清客的,而这个结论,验诸姜夔,却未必成立。我想,鲁迅在写下这段话时,定然不曾想到姜夔罢?像姜夔这种失意文人,也许注定是不能家喻户晓,成为明星的。
(二)情人
姜夔三十余岁的时候,在湖南结识了千岩老人萧德藻。萧极爱其才,认为“四十年作诗始得此友”,于是妻之以侄女。我不知道姜夔是因为饥不择食,还是因为盛情难却,娶了这个女子,但有一点可以肯定,他们之间是没有多少感情可言的,否则,以姜夔之才华,之多情,何以在他现存的80余首词里,不曾找到一篇是咏叹夫妻情深的呢?要知道,仅仅是一个萍水相逢的歌女,姜夔就曾经填词一首:“京洛风流绝代人,因何风絮落溪津。笼鞋浅出鸦头袜,知是凌波缥缈身。//红乍笑,绿长颦,与谁同度可怜春。鸳鸯独宿何曾惯,化作西楼一缕云。”而他那首关于小红的诗就更广为传诵了。
这是可以理解的。姜夔瀚海漂泊,没有功名,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,这就意味着做妻子的没有人可以满足性欲,没有可以夸耀的地位,有时候还要喝西北风,这怎能叫人不心生怨恨呢?我前几天还在《厦门晚报》上看到一个报道,道是妻子逼迫下岗的丈夫去做鸭,古人虽不如此(是否与古代没有鸭店有关?),但那冷眼,想来是少不了的。
姜夔一生定然十分缺乏可以倾诉的异性,因为他穷,穷就没了吸引力,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,但没了钱,满肚子的墨水也只能化为苦水,也因此,那仅有的艳遇,也就弥足珍贵。我粗略地做过统计,在姜夔现有的84首词里,关乎这段往事的就有16首之多,接近总数的五分之一。姜夔在22岁到32岁期间,年少浪迹,往来江淮,曾在合肥有过一段终身难忘的情遇。这段故事里的女主角应该是两个人,而且是青楼女子,因为在《琵琶仙》里,姜夔曾这样写道:“双桨来时,有人似、旧曲桃根逃叶。”郑文焯《清真集校》有言:“倡家谓之曲,其选入教坊者,居处则曰坊。”而桃叶是王献之的妾,桃根她的妹妹。
姜夔的这部分词大多都是广为流传的名篇,如《踏莎行/燕燕轻盈》、《琵琶仙/双桨来时》、《淡黄柳》、《长亭怨慢》、《摸鱼儿》、《鹧鸪天/元夕有所梦》、《江梅引》、《秋宵吟》等。对姜夔一直挑剔有加的王国维,说他唯一欣赏的一句白石词,便是《踏莎行/燕燕轻盈》里的“淮南皓月冷千山,冥冥归去无人管”,而清朝著名的评论家陈廷焯则说,白石词里最沉痛的,是“阅人多矣,谁得似长亭树。树若有情时,不会得青青如此”,这一句出自《长亭怨慢》。其他各篇也都有传世名句:
春渐远,汀洲自绿,更添了、几声啼_。(《琵琶仙/双桨来时》)
马上单衣寒恻恻。看尽鹅黄嫩绿,都是江南旧相识。(《淡黄柳》)
无人与问,但浊酒相呼,疏帘自卷,微月照清饮。《摸鱼儿》
谁教岁岁红莲月,两处沉吟各自知。《鹧鸪天/元夕有所梦》
俊游巷陌,算空有、古木斜晖。旧约扁舟,心事已成非。《江梅引》
但盈盈、泪洒单衣,今夕何夕恨未了。《秋宵吟》
读这些词,你会发现,姜夔是以一种克制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悲欢的。他不像李清照说得那么露骨:“花自漂零水自流,一种相思,两处闲愁。”李清照诉说自己的思念是肆无忌惮的,也因此,才会被一些道学家看成是淫妇。那么这种方式哪个好呢?我想,如果是北方人,可能更喜欢李清照,如果是南方人,可能更欣赏姜夔,而我们知道,李清照的山东济南人,一生大起大落,姜夔是江西鄱阳人,一直沉沦下僚。后来的张炎(张鉴的孙子,宋词的最后一位大家)之所以对姜夔推崇有加,